插图/刘圣秋
最近,巴底买听说一位传奇人物――耶稣,似乎与历史上伟大的君王大卫有关联。人们说,耶稣医好手枯干的人,治好被鬼魔缠身的人。但关于耶稣的评价却很两极,有人说他是先知,也有人恨恨地说他是叛徒,因为他的门徒公然违反安息日的律法,耶稣居然还理直气壮地反驳说:「经上记着大卫和跟从他的人饥饿之时所做的事,连这个你们也没有念过吗?」他细细思索,耶稣跟大卫有什么关系啊?
× × ×
太阳晒得巴底买皮肤刺痛起来,他开始寻找阴影。早晨的太阳晒在皮肤上是温暖的,但是到了中午,皮肤会感到灼热而刺痛。奇妙的是,有时只是一步之遥,即可感到沁凉无比,这就是阴影的好处,城墙下有很多的阴影。
这时,巴底买凭着直觉来到城门口,这里有异常的人潮流动。
他是扶着墙壁来的。经常触摸着城墙,因而他十分熟悉,触碰着城墙的斑驳,嗅闻着城墙的古老,有一股特殊的霉味,经阳光曝晒过后,立刻转变为奇特的芬芳。人们传述着,在这座「棕树城」里,从祖先最早建筑的城墙开始,到近年的工程,城墙建筑了很多次,所以这里有多重的城墙。这多重城墙曾经使得他很难界定自己是在城内或城外?他常弄不清楚,也会迷路。
但现在,他对城墙摸索得一清二楚了,连城内的石阶和石塔他都再清楚不过了。尽管附近都是旷野和沙漠,但大家都说这耶利哥城是约旦河谷最茂密的绿洲,一想到自己能生活在这里,他替自己庆幸,低头感谢耶和华上帝。
× × ×
关于历史,人们常提及民族英雄约书亚率领手无寸铁的百姓让城墙倒塌的故事,这是耶利哥城的骄傲。那场重要的战役中,听说那高耸、坚实的城墙,以色列人第一眼就看得胆战心惊,最后竟被众人用呼喊击垮!巴底买听过一个虽不能让他心服口服却也不由得反覆咀嚼的说法:「有人倚靠他们的战车;有人倚靠他们的马匹;我们却信靠上主――我们的上帝。」他喜欢这些诗篇,读起来好像咀嚼着干掉的烤饼,初时牙口辛苦,嚼得脸颊都酸了,但慢慢地会有丝丝甜味升上来。「只有像我这样的穷人吃得到这些滋味吧?因为我珍惜每一口食物啊!」他不禁如此自嘲着。
他实在是饿极了。
或许他看起来实在太饿了,有人丢给他一些吃的,他很感恩。他乞讨为生,哪一天会有食物吃,哪一天会饿肚子,是很不一定的,但他为所拥有的一切感恩。祷告过后,他咬起了饼来,饼很硬,他咀嚼着。传统也有好的一面,「施舍」就是一个绵延不绝的好传统。他感谢耶和华上帝。
巴底买想着他最喜欢的、关于耶利哥城的另一个故事。女祖先喇合的观点和整座城背道而驰,她只身帮助渡河而来的以色列探子,因而翻转了人生。喇合想必看见了某种神圣的光彩?巴底买深深被喇合那种孤注一掷的信心感动,不一样的未来,多像一个美梦!喇合原本也是城市的边缘人,巴底买感到不孤单。
插图/刘圣秋
离逾越节还有一段日子呢,不知何故人群却异常骚动。吵杂中,巴底买专注地听着,人群不断地传来各种声息,凭着多年来练就出组织讯息的本领,他努力拼凑着事件。
有个声音高喊:「是拿撒勒人耶稣!」随着响起的脚步声很快、很紊乱。
原来,最近那位人人都在谈论的先知耶稣正在靠近耶利哥城,人潮似乎是朝着耶稣涌动的。人们七嘴八舌地说,这位先知不仅讲道让人震撼,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神奇的医治能力。
巴底买心底一阵悸动――医治?
耶稣此刻在哪里?他终于来了吗?
声音杂沓,巴底买分辨不出来,人潮究竟向哪个方向移动?向城内还是城外?他一心想着,如果能靠近耶稣,该有多好啊!即使看不见耶稣,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。如果有人愿意扶着他就好了,他自己起身行走的话,一定会迷路的,更糟的是,他会被踩踏,不会有人怜惜他的。他有过经验,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,彷佛他是瘟疫,在人群中,他会被当作流浪狗一样踢开。
他躲在墙边专注地想,怎么靠近耶稣呢?
依他过去的经验,他知道,不会有任何人帮助他。他心底一阵酸楚,多希望自己也能踏出稳定的脚步,但那是渺茫的希望而已。阳光洒在他脸上,可是他感觉不到光,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热。他焦急万分,想要从那四面八方拥挤的脚步声中分辨,现在发生什么事?耶稣说了什么吗?做了什么吗?他在医治什么人吗?耶稣在哪里?
巴底买这一生都是旁观者,太多事与他擦肩而过,他一再被边缘化、被漠视。此刻他为了自己,竟然想要进入人群中,成为靠近耶稣的人。他感觉到自卑极了,他无助、无望地站在墙角,像他多年来的习惯,人群拥挤的时候,他扶着墙,倚靠这片古老而坚固的墙,不被践踏。
他脑中忽然闪耀着一道像是直觉的灵光,「拿撒勒人耶稣!」他跳起来,不顾一切地大叫:「大卫的子孙,耶稣啊!可怜我吧!」他反覆嘶吼着,人声杂沓,他无法分辨方向,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但他以沙哑的嗓子重复地叫着。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