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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禁忌的畫像:卡拉瓦喬之影》光與暗的交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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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悔罪的抹大拉馬利亞》(Penitent Magdalene),卡拉瓦喬,1594-1595年。(圖片來源/WIKIMEDIA COMMONS


1571年,一位偉大的畫家在米蘭出生,他和在他出生前七年逝世的另一位偉大藝術家有一樣的名字──米開朗基羅。不過這位新時代的米開朗基羅‧梅里西‧達‧卡拉瓦喬(Michelangelo Merisi da Caravaggio),他在世上存活的日子卻比那位前輩足足少了半個世紀,年僅39歲,就匆匆結束了他狂傲不羈的一生。

2023年在台灣上映的電影《禁忌的畫像:卡拉瓦喬之影》(Caravajo’s Shadow)中,可以看到他的一生就像他的畫一樣,充滿強烈光與暗的對比與激盪。他忽然聲名鵲起,又驟然溘然長逝,成為一個時代的傳奇。

真實?神聖?

儘管早逝,卡拉瓦喬的藝術風格卻開創先河。《禁忌的畫像》這部電影透過一位教廷派遣的密探的角度,揭開卡拉瓦喬的一生。隨著他的追蹤調查,觀眾逐漸認識卡瓦拉喬這位畫家的生活經歷,以及他既前衛又充滿爭議的畫作。導演以極多強烈的光影對比手法來拍攝整部電影,猶如對卡拉瓦喬藝術風格的致敬。

若不看卡拉瓦喬私生活的敗懷與行事為人的可議之處,他的藝術成就的確值得世人肯定。他的藝術理念是盡力反映真實,所以他喜歡進入生活貧苦的人群當中,以他們的真實樣貌為創作的藍本,絲毫不在意是否觸犯當代宗教藝術的體面。當然,這也讓他開啟的畫風和先前承襲百年的藝術路線出現很大的歧異。

僅就聖經畫作這類作品來說,先前的創作者傾向更多表達作品的神聖感,甚至為此背離現實也在所不惜。例如,為了讓馬利亞看來更為高潔,有些作家會刻意將馬利亞的脖子畫得比一般人更長一些,或者誇張地呈現她的身體姿態,以達到宗教文化認可的神聖感受。然而,卡拉瓦喬覺得這些手法脫離了現實,真實的世界既不是如此,就不應該美化得如此浮誇。他喜歡寫實的畫法,並且在寫實中以強烈的光影對比展現更多的戲劇張力,使看畫的人感到視覺受到衝擊同時,又能在更真實的畫面中細細體會畫作的意義。

卡拉瓦喬認為,貧窮、暴力、飢餓、疾病、情慾都是真實的生活,是人類生活赤裸裸的呈現,因此他喜歡在作品融入這些真實感。在他的觀念中,他認為聖徒甚至聖母都只是普通人,應捨去外添的神聖感,用平實的方式呈現他們的樣子。所以他創作時,常請來真實的人物作模特兒,並且擺設出相應場景,用寫生的方式作畫,讓作品有詳實的細節、合乎物理的平衡性和實際的光影投射。

為了貫徹這些理念,他就常常干犯當時的宗教藝術觀。例如,當他畫《悔罪的抹大拉馬利亞》(Penitent Magdalene)時,他找一個妓女作模特兒;當他畫《聖彼得受難》(Crucifixion of Saint Peter)時,就找一個衣不蔽體的老乞丐扮演彼得。更讓人驚駭的是,他受教會委託創作《聖母之死》(Death of the Virgin)時,竟搬來一具真實的妓女遺體臨摹。這樣的創作方式,當然大大觸犯了教廷的敏感神經,認為卡拉瓦喬用以寫生的人物都不體面,無法配得上主題人物的神聖性,他忠於寫實的畫法也不符合人們想像中聖人應有的神聖感。再加上卡拉瓦喬私德可議,有損教會名聲,因此他開始不受教廷人士待見。一時之間,他成為教廷高層的眼中釘,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壓。

然而,也有另一批人非常肯定卡拉瓦喬的才華和技法,視他為天才。因此有一批人想禁止卡拉瓦喬繼續作畫,也有一批人庇護他、支持他。兩派人馬爭執不休,使卡拉瓦喬的人生一如其畫,不時在光與影中交映。


《聖彼得受難》,卡拉瓦喬,1601年。(圖片來源/WIKIMEDIA COMMONS


真理?回歸!

回歸理性來看,其實爭執的雙方都陷入了迷思。他們都把焦點放在可見的外貌上,一方人以為精美的圖像可以比擬上帝,甚至可以用來崇拜;另一方人則以為真實的描寫才能展露上帝真貌,讓祂與人更為親近。然而,這些執念都是遠離聖經,不過是人一廂情願的想像與堅持而已。他們其實不是真的為真理而戰,而是為了自己的執著與認知而戰。只是這戰役發生在描寫聖經的畫作上,而這本是最不該成為戰場的地方。

聖經的故事畫成圖像本是為了提醒人思想上帝的真理,使人悔改,不再自以為義,而不是用來崇拜或展現藝術創新。教廷想用美麗圖像讓人可以望圖而生信仰,所以耗費鉅資裝飾會堂,卻缺乏紮實的教導,忘了真實的信仰是來自傳道與聽道。而藝術家派也同樣自義,認為藝術的理念才能體現聖經內涵,卻忽略聖經教導並非源於個人的想像或感受。事實上,精緻傳神的圖案,不足以表達真理的奧義,寫實的筆觸也不能勾勒真理的全貌。如果不回歸真道,只停留在外表的樣式,終究是在膜拜心中的偶像,以自己的肚腹為神。

「日子將到,我必命饑荒降在地上。人飢餓非因無餅,乾渴非因無水,乃因不聽耶和華的話。」(阿摩司書8章11節)這樣的爭端在歷史中一再上演。關於教會中的藝術,奧古斯丁有段話可以參考,他在《論信德與信經》(De Fide Et Symbolo)第八章說:「在基督徒的聖殿裡設立上主的這種假像,是一件邪惡的事;在基督徒的心中設立這種假像,則更為邪惡,因為如果內心已清除了俗念與迷信,則已成為上主真實的聖殿……我們不應以人的一種形態來設想天父……否則我們便會墮入一種不敬……將不朽之主的光榮,變成了一幅腐朽之人的形象。」

卡瓦拉喬的年代,正是羅馬教會信仰最晦暗的時刻,教會內外的罪惡多不勝數。許多人在宗教、政治、金錢、利益與情慾中彼此爭鬥,他們因為遠離上帝的話而恣意妄為。但感謝主,即使在這樣的黑暗之中,上帝的工作並不失敗。如果我們把眼光移開,就會看到那些年間,上帝正出手治理教會,在羅馬之外的許多地方,興起祂的僕人,改革工作如野火燎原。教會在歸正,數百年的謬誤逐一被反省、糾正。但這些,都不是一種創新,反而是一種「回歸」(reform)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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