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不是王子与公主

【作者:应仁祥】出版人的针孔照相机 2012.10.28

The Excellent Wife，直接翻译为「完美的妻子」。看到这个书名，第一个念头很可能会是，天啊！都什么年代了，还要求妻子要完美？理想的王子与公主，只出现在童话般的想像里，这世界根本不会有完美这回事。没看过《超完美娇妻》那部惊悚片吗？丈夫为了让妻子完美，竟不惜将她们改造成机器人，The Excellent Wife不会就是要传递这样的信念吧！

刚开始看The Excellent Wife时，我的确是有上述这些想法。然而，仔细读完整本书，我却意外发现，尽管书名叫「完美的妻子」，The Excellent Wife真正在做的，其实是要告诉我们，我们一直以来都把自己想像的太完美了――换句话说，在很少谈及「认错」的社会文化影响下，我们都把自己想成了很完美的王子和公主，却从不自觉。

单单就婚姻关系来讲好了，我们便常把自己看得比对方完美。这情形特别会发生在夫妻吵架的时候，两个人争的面红耳赤，都觉得自己有理、错在对方，就算读过婚姻家庭类书籍，知道先说对不起的重要，但是抱歉是说了，我们心中的某个角落，可能还是藏着怒气，觉得都是对方的错。

在公司的层次，情形同样如此。一件工作进行的不顺利，我们很少愿意承认自己的问题大过其他同事；身为员工，我们经常觉得，公司之所以营业额变差、进步这么有限，都是上司领导者决策的错，我这么尽责，营业额差怎么会和我有关；而身为领导者，我们也觉得，一件案子没有如期的效果，员工推行不力才是主因，很少有领导者愿意承认，自己可能看错情势。

到了社会，一个教育问题就让我们的「伪装」暴露出来。的确，「全民补习」的风气，和政府的教育政策、学校老师的教导息息相关，但是有多少家长愿意承认，自己逼孩子念书、补习、考好学校，是面子问题？是自己对名利的欲求转嫁到孩子身上？

再大一点到了政治层次，那骨子里以为自己是王子、公主的想法，更是让人一览无遗。我所支持的政党、喜欢的政治人物，就算有了重大的疏失，也都只是小过小错，可以原谅，毕竟我们的眼睛是「雪亮的」；但敌对的政党就不同了，尽管可能只是鸡毛蒜皮的问题，也都被我们放大再放大，至于这个错，我们支持的政党以前有没有犯过，都可以忽略不谈。

而读The Excellent Wife，最大的震撼，就在于作者Martha Peace赤裸裸地指出，我们一点都不完美，我们有太多的问题、太多的毛病，可是这些毛病、这些问题，都在上述那种以为自己很完美的社会文化风气下，被隐藏了、被合理化了。

好比书里面谈到，一个妻子必须要认真对付自己心中的九种苦毒，就让我这个大男生看得冷汗直流，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多苦毒，正在心中窜流：流言和诽谤、不知感恩与抱怨、论断动机、自我中心、过度悲伤、报复、烦忧、失去喜乐、批评论断的态度。

又好比书里头谈到话语会伤人，作者详细列出十三种可能的情况，让我们好好观察，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，已经口出恶言而不自觉，例如像是某些贬抑、奚落的语气：「你到底是怎么搞的」、「任何人都做得比你好」、「我父亲绝对不会那样做」、「别再傻了」，很多都已经是我们自然而然会用的口吻，但是作者却提醒我们，要思考这些看似无伤大雅的话语背后，可能隐藏的杀伤力。而作者虽然是从妻子对丈夫的角度，来谈语言的使用，反过来一样，也同样适用于丈夫对妻子。

又好比愤怒，作者对怒气的动力学式分析，也很精采。作者谈到：正当的怒气、怒气的累积、怒气与骄傲的关系，以及怒气出现的九种样貌，拿来一一比对，你会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和善可亲。

不过，作者的真正目的，不只是要让我们看清自己的问题；在看完自己种种的不完美后，作者也提供许多有效、实际可行的方法，好帮助我们一一调整。譬如说对付苦毒，作者就从圣经里，整理出了二十种「恩慈、怜悯、饶恕的思想」，字字句句都触动人心；学习说话，针对上述的十三种情境，作者也提供了正确的讲话态度，供我们参考；至于处理怒气，作者所提「挽回怒气」、「温柔抵挡怒气」的观点，也都发人深省。

当然，The Excellent Wife也有值得商榷的地方。可能较有争议的，是作者鼓励女性多花点时间留在家里的建议（也就是不要出去工作），会和现代大多是双薪家庭的台湾社会，略有出入。不过作者鼓励现代人看重家庭的看法，却是非常值得肯定，而从台湾越来越多人谈及「在家教育」的趋势，作者这样的观点，反而再次点醒我们，家是需要用心经营的。

真没想到，打破我自己对于王子与公主神话迷思的，竟然是一本书名有「完美」字样的书籍；The Excellent Wife提醒我们，我们都不是王子与公主，我们还有很多要学。